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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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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

大雨磅礴之下,天烏壓壓的好似要沈下來,在冰冷潮濕的夜中唯有破廟裏點燃的火能驅散一絲潮氣。

鮮血與雨水膠著在一起,臉上帶疤的土匪頭子捂著腰腹,眼神狠厲道,“還沒有消息嗎。”

另一邊裹著虎皮的人陰著臉搖了搖頭。

人皆是為自己的利益,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臨頭各自飛,可若是能獲得好處,官與匪也可親如一家人。

他們與上頭那些道貌盎然的人攪和到一起的時候就知道有今天。

那些人最會裝模做樣,粉飾太平,把他們剿了,那些腌臜事卻也不會說沒就沒了。

“好的很,想我們為他們做了這麽多好事,現下卻是連一點消息都不願意通,真當我們是不會咬人的狗不成!”

大掌一掃,成堆的火被拍散,咕嚕咕嚕地冒著火星子。

他們不是那逃出玉山縣的三百人,那些人早就死絕了,趙玉婪可不會這麽沒用,已經扒著他們追到了如今這個境地。

但趙玉婪動作這麽快,不得不讓他去猜想是那邊合作的人為了向趙玉婪賣好而出賣了他們。

無論如何,要是他們全死了,他也不會讓他們落到好!

遠處傳來馬蹄飛濺的聲音,在磅礴大雨中逐漸壓近。

“大當家,趙玉婪的十二鐵騎追過來了!”

傾盆大雨蓋不住空氣中的肅殺之氣,豆大的雨滴在破廟連成了線。

男人從雜草上站了起來,陰鷙的眼中帶著一抹陰狠。

“十二鐵騎,值了,小六,你帶著這些賬走,他們不仁我們不義,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。”

叫小六的年輕男人楞在原地,隨即焦急道,“我不走,大當家,你走吧!”

“少廢話,老子沒那麽容易死,滾!”

男人在小六身上踹了一腳,將他從破廟的後門中踹了出去。

當初太子查到那些東西只是九牛一毛,貪汙受賄,寶石玉器,民脂民膏又算得了什麽。

那些官,可比他們黑多了!

……

瓢潑大雨落下了滾滾的水,連帶林不盞的心裏也總覺得壓著一口氣,沈甸甸的有些陰郁。

她看向外面被大雨蒙住的天,忽然看到前院門開,李縣令迎著一個肚大腰圓的人往院內趕。

李縣令穿著蓑衣,躬著背為對方打傘,只是雨太大,來人腳步太過匆忙,不消片刻已濕了肩背。

林不盞走了出來,看著對方匆匆忙忙地跑向後院大廳,也擡起腳步跟了過去。

“拜見王爺,下官有罪啊!”

她剛走到門外,便見那個肚大腰圓的人俯首跪拜,聲音淒厲,在雨中狼狽的冠發更顯他來路的艱難。

趙玉婪看到了她,卻未說什麽,林不盞便默認她可以看,提著裙擺走了進去。

陳知府跪趴在地上,渾身都因夜中的風雨而覺滿身冰冷刺骨,眼前卻走過一雙繡鞋,他心裏一個咯噔響起。

早先查到趙玉婪身邊帶了個女人,要知道因趙玉婪體內帶毒的原因,他並不近女色,身邊也只有小小一人伺候,還是從小養到大的人。

當時便覺得驚異,現下見這個女人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裏,他轉動著眼珠,開始衡量這個女人的份量。

書生讓了把椅子給她,她倒也不客氣,這雨下的人心煩又沈悶,她沒那個力氣客氣。

陳知府偷偷擡眼看她,見她明艷秀麗,端的一副好相貌,在見書生讓座給她的時候,心下更是多了幾分思量。

趙玉婪不輕不重的將茶杯落上茶盞,一聲輕響讓陳知府打了個寒顫,連忙垂眸不敢多看。

“何來的罪,若不是陳知府,只怕這剿匪還要多費些功夫。”

“哪裏哪裏,王爺英明神威,即便沒有下官,這匪也逃不出王爺的手掌心。”

陳知府連忙殷勤附和。

是他將那些匪賣了個幹凈,只盼著他們都被剿滅,這樣一些沒被查出來的事還能蓋過去。

至於面上那些珠寶玉器的貪汙便是小罪,哪家的官沒有藏一些私庫,禮已經送了上去,上頭也願意保他一命,便告下幾句罪,貶下烏紗帽便罷了。

去了別處,有上頭作保,他自然還能風生水起,日子過得有滋有味。

旁的,只要讓人去送命,頂下這項罪,他治下不嚴,這事便能清清白白又太太平平的了了。

陳知府側頭看向跪伏在地上的李縣令,神色淡淡,眉眼冷漠。

不過一個小小的縣令,死就死了吧。

“既如此,陳知府便說說你有何罪吧。”

幽冷威嚴的聲音讓陳知府身上的肉一抖,連忙伏低做小,聲聲啼血地訴出自己十大罪狀,最後言:“下官鬼迷心竅,實乃死罪,只因下官體恤李縣令貶值此處,難免心有不憤,便容了他的錯,是下官治下不嚴,請王爺責罰!”

旁邊的李縣令顫了一下,磕下頭,靜默不語。

林不盞卻猛地睜大了眼睛,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。

這人好不要臉!

李縣令一個縣令,他即便與土匪勾結,貪又能貪多少,她再不懂也知道權勢壓人的道理。

更何況剛剛的每一句話,簡直荒唐至極!

“哦?僅此而已?”

趙玉婪慢悠悠地落下一句。

陳知府滴溜著眼睛,心裏念道這趙玉婪果然不好相與,便躬下背,誠懇認罪道,“下官……下官確實收了他的好處,犯了包庇與受賄之罪,請王爺判罰!”

趙玉婪冷冷地笑了一下,又將目光看向李縣令。

“你可有所辯解?”

李縣令擡起頭,眼眶通紅地看向高高在上的趙玉婪。

他一個小官,一個想當清官的小官,在權勢的壓迫下自然不會有什麽好下場。

“下官,下官無愧於心,只望百姓能安居樂業。”

他跪伏在地,聲音哽咽,其中的卑微與懦弱聽的人心裏發緊。

林不盞看向趙玉婪,卻見趙玉婪只是淡淡地看著堂下跪拜的兩人,平靜的臉上毫無波瀾。

她心裏一跳,急道,“明明就是他在放屁,你總不會真的去砍李縣令吧!”

說完,她又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李縣令,憤怒地說:“你一句無愧於心有個屁用,辯解!什麽叫辯解你不明白嗎!趙玉婪在給你機會!你不會說總不能指望別人來幫你說好話!”

李縣令渾身一震,擡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她。

陳知府也心下一沈,面色有些變化。

唯有趙玉婪多看了她一眼,斂下眸中的深色。

“二丫姑娘,我……”頂大個老爺們,頭發白了,卻淚眼婆娑,眼淚嘩嘩的往下流。

林不盞都快被氣死了。

“你說啊!”

“姑娘妄言,下官萬萬不敢認,還請王爺秉公執法,若京內下旨要治下官的罪,下官定無任何辯駁。”陳知府一臉的堅定,望向林不盞的眼神多了一絲威脅。

趙玉婪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
一個小小的知府罷了,他什麽時候還需要下聖旨來告訴他怎麽做,對方這樣說不過是在提示他,上頭可能有信要給他。

這讓趙玉婪有些心煩。

即便他再如何肆意妄為,可也總有桎梏,以往不覺得如何,只因那些人和他沒什麽相幹。

殺也好,包庇也好,他隨意處置了,日後也犯不著再煩擾他。

可現在卻莫名心浮氣躁起來,尤其是對方話裏話外的暗示,總覺得自己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捏住了。

他堂堂一個雍度王,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竟也要聽這些無用之人的廢話!

“你既知罪,這大牢空著也是空著,便去裏面待幾日吧!”

他袖袍一揮,此事不容反駁。

陳知府心口一跳,頓覺不安,不禁將目光看向上位明顯不耐的趙玉婪,又悄然將餘光看向林不盞。

這女人到底是誰,竟然能以一己之言攪亂趙玉婪的心緒。

他心下一沈,戰戰兢兢道,“是,謝王爺不殺之罪,還請王爺明察秋毫。”

磕下一個頭,他被帶了下去。

而本以為自己要下獄的李縣令怔楞在原地,他顫顫巍巍地擡起頭,淚花子又要往下落。

“下官,謝過王爺!”

趙玉婪覺得心煩,冷臉睨了他一眼,在堂上揮袖離去。

林不盞看了眼哭的稀裏嘩啦的李縣令,又看向擡腳離開的趙玉婪,不知道該說什麽,便匆忙安慰了一句,“別哭了,你的福氣還在後面呢。”便跟著趙玉婪的背影追了過去。

……

“趙玉婪。”

她出聲叫住他,趙玉婪卻沒應。

雨變小了,卻還沒停,地面濕漉漉的,石板上泛著水光。

她擡袖擋在自己的頭上,提著裙擺追過去,沖到他面前說:“你這臭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!”

不高興就不理人,冷著臉的樣子給誰看。

趙玉婪唇一抿,忍不住要發作,但覺著自己的身份不必與她計較,她什麽德行他也不是不知道。

便從鼻腔裏冷哼一聲,高大的身形從她面前越過。

“走什麽走,路走不明白,耍橫卻比誰都在行!”

話一出,趙玉婪的臉色就變了。

因毒入體,他不良於行,這不損他的威嚴,可不代表他不在意,不代表能讓人在他面前如此肆無忌憚,以下犯上!

“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本王不會殺你。”

面對趙玉婪陰沈的臉,林不盞有些心虛,卻還是不服輸地瞪著他。

“有本事你就殺!”

兩人在雨中無聲對峙,良久,趙玉婪閉了閉眼睛,松開緊握的手,冷冷地看她一眼,徑直從她身側走過。

她轉頭看著趙玉婪挺直的脊背與他遲緩的雙腿,懊惱地抿了下唇。

都怪這雨,下得人心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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